Wednesday, August 26, 2020

树袋熊旅行记

观棋
昔,本熊客于吴越,与越松鼠、虾酱子为友,闲行,观村夫弈棋。越松鼠立于虾酱子头顶,且观且洗脸、挠痒、蹦跳,鼠性并无一刻静;虾酱子且观且哼唧。久之,越松鼠去。十步后,虾酱子亦去。虾酱子去后五步,胜负分。论者以为越松鼠棋力高虾酱子十步。本熊以为然。至于本熊,本熊坐虾酱子肩,窥见那村夫棋路,可谓顾头不顾腚,落子常有悔,见小利而忘身,遇大义则惜命,不觉瞌睡起来,呼呼睡去。议者以为彼鼠、彼人棋力尚可窥,睡熊深不可测。本熊不以为然。

问易
越松鼠,鼠辈也,曾窃入藏书室,窥《易》。虾酱子问越松鼠,愿知心得。越松鼠谬以为:“‘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恒,器易。道相当于柏拉图说的‘形式’(the Forms),器相当于五感所知的世界。‘两岸猿声啼不住’,猿声哀,似爻之全阴;‘轻舟已过万重山’,阴极而阳生。阴阳循环,此器之易也。”

鼠逃
虾酱子好蒸汽庞克。某日,虾酱子生一傻大笨粗之疯念,绘一图。图中以一庞大戴森球围住太阳,尽取古柏带冰雪置于一大水缸,以太阳辐射能加热大水缸,驱动蒸汽机,蒸汽机噗噗噗噗,推动发电机,给真空电子管计算机供电。竭太阳系之能,玩一会儿《罗马全战》。越松鼠,小鼠也,不喜庞大臃肿之笨物,窥见此图,急忙以爪遮眼而逃。

赌局
虾酱子邻村有一异人,真唐伯虎在世,江东第一做题家。天下第一做题道大会将召开,虾酱子与越松鼠赌,以碧根果为赌注,虾酱子压注异人不能夺冠。开盘,虾酱子赢。本熊与越松鼠扣问之。虾酱子方大嚼碧根果,咽果而笑道:“可知出题家也是要恰饭的么?伯虎做题可取富贵,彼卖压轴题亦可取富贵。胜伯虎一招之赫赫盛名,奇货可居。”

鼠学
越松鼠,越之松鼠,虾酱子师,所学皆源自于柏拉图。本熊与彼等相处久,微知鼠学。以树喻之:地穴寓言是其根;易谬论是其干;误导术是其枝叶。或行兵,或经商,或文艺,是其用;用途甚多,是其诸般相。

熊学
本熊,越松鼠友,亦虾酱子师,所学源于亚里士多德。熊学本于“四因论”。观因而知果,故本熊常能睹未形,相当于被剧透,剧透后难免看剧会瞌睡。瞌睡,熊学副作用也。越松鼠赞吾头大善睡。

谬赞
虾酱子翻阅《史记》,服孙叔通,谬以为面谀二世,脱身而亡,可谓智。二世人头畜鸣,残虐促期,不可谏,谏者皆下吏,唯面谀可免;区区之禄,驽马之栈豆,何足留恋,转身而亡,不亦潇洒乎。
越松鼠翻阅《三国志》,赞尚广,谬以为孙叔通面谀脱祸,违心撒谎,不如尚广以误导术免死。误导术,因彼之谬见而导之,幽默,非谎言,不用违心。天下颇有诚恳之贼,仓促之中往往不能如孙叔通,若辅以误导术,虽诚恳而谈,并无一字谎言,仍然免公孙圣之祸。故误导术,诚贼必修。
本熊抚掌而双谬赞,笑而谬言:“面谀,猾儒之术;误导,诚贼之学。”

寓言
虾酱子窃玩《异尘余生3》,以为Fallout者,失乐园也。越松鼠问虾酱子:“此游戏寓言乎,预言乎?”虾酱子以为是寓言,非预言。本熊问何以知之。虾酱子谬以为:在异尘时间线中,Enclave是强有力的deep state式黑帮组织盗跖集团,而现实时间线中,美国开国诸杰皆圣贤也,济济一堂,人物之盛,犹如星辰,且国父华盛顿不肯称王,不肯多连任,远胜凯撒,美国自立国以来,官由民选,无法多连任,Enclave这种黑帮组织过去未能成气候,将来也无法成气候;更兼异尘时间线中,并无钻地核弹存在,vault 87 头顶上吃了一发战略级都没事,按按钮的死不了,没有顾忌,现实时间线中有b61钻地核弹,躲在vault里按按钮的结果不是200年后出来repopulate the Earth,而是吃一发b61,被活埋变成罕见的陆相地质石油,Enclave毁灭生物圈自己暂时不受惩罚这个设定其实不存在。本熊以为然,坐看虾酱子废土捡破烂,捡着捡着被母舰泽塔给捉走了,大笑。乃以熊学分析曰:假设母舰泽塔存在,假设地球生物圈的存续不符合母舰泽塔的利益,鉴于泽塔有恒星际航行能力,可推导其观测和能量运用能力远超地球人,观测和能量运用其实就是武力,则地球生物圈已经被母舰泽塔毁灭了,因地球生物圈仍然存在,则可知其存续符合或不冒犯母舰泽塔的利益;若Enclave这帮癌细胞可能会摧毁生物圈,则母舰泽塔有可能会介入也可能坐视,若介入,则Enclave对恒星际旅行级别的文明应该是毫无胜算的吧。虾酱子乃闲想高端人口Enclave对抗母舰泽塔空降兵,画之,恰似石器时代的蛮子对掐钢铁兄弟会,Enclave悲剧了。的确是寓言,不是预言。



拆葺
昔,有一贾客于吴越,与越松鼠为邻,姑苏买一屋,拆而重建,以为店面,绍兴买一屋,修葺,以为店面。越松鼠问之:“何拆此而葺彼乎?”贾答曰:“姑苏之屋,梁栋已朽,朽则危,良贾不立危墙下,与其葺危屋立危墙下,不如拆而重建;绍兴之屋,梁栋完好,故葺。”越松鼠以为善。

孔明
越松鼠问孔明:“汝在《隆中对》里说,‘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衆出於秦川……’天下无变,而屡出祁山,何也?自己的《隆中对》忘记了吗?”
孔明默然不答。
久之,越松鼠曰:“亦‘日暮而途远,故倒行而逆施’者乎?”

问政
海西森林北,有一国焉,号哈珀托皮亚。其国小,人神混居,非凡人眼所能观,非凡人足所能至,故不见于图,不载于史。国有一王,葛氏,讳妙,字雷林,美须髯,素有雅量,能纳谏容谤。辅政三公皆贤。司空观天作历法,以助农耕,政简而无扰,耕者乐而忘其存;司徒、司马皆逸才,号为双璧,为国人所爱。
越松鼠窃游其国,乐,乃问政焉。葛雷林王答曰:“太上师臣。”司空答曰:“ 清净无为,助而无扰。”司徒、司马抚琴而歌曰:“以澄澈之心,怀仁恕之教,佩剑杖智,如无入有间。”越松鼠以为善。




效咳
昔,越松鼠居于松上,松下有一乡,乡中有一达鲁花赤,百姓畏之如虎,但闻其咳唾之声,众皆走避。有后槽健儿慕官威,窃学官爷咳唾之态。群辈戏之曰:“公之咳,有三品之姿。”后槽大悦。




鼠慧
昔,虾酱子问越松鼠:“知雪芹何人乎?”越松鼠捻须而笑,问虾酱子:“知雪芹产于何县乎?”虾酱子大惊。本熊捧腹而笑。慧哉小鼠。


鼠怅
昔,士衡隐于华亭,抚琴歌吟,清亮之音,伴鹤而鸣。越松鼠攀树窃窥,以为佳邻,鼠心甚悦。后士衡北上求官,牵于世务,操劳既多,事终不济,身死族灭。如山中良木,不忍朽屋倾覆,自求为梁,不意被截作棺,伴枯骨于黄泉。越松鼠怅然,言于本熊,本熊为之惜,又言于虾酱子,虾酱子以为戒。


鼠悲
昔,箕子抚琴歌《麦秀》,越松鼠窃闻之,以为真悲。本熊问:“何为真悲?”越松鼠曰:“歌者未敢言悲,而闻者知其悲。斯悲,发乎心,非藏于言辞,无关于曲谱,是真悲。”本熊问:“有悲过《麦秀》者乎?”越松鼠曰:"纣灭人伦,无是非,惩善赏恶,率禽兽噬人。设若无武王之伐,君或闻松上鼠鸣,悲将百倍于《麦秀》。”本熊恻然。

自败
越松鼠问孟德曰:“袁氏据河北,其势已成,公何克之易也?”孟德笑道:“孤有奉孝。”乃询之奉孝,奉孝曰:“袁氏量窄,一家尚不能相容,焉能容天下英雄?独夫无辅,多有愚行,非吾等胜彼,彼自败耳。” 本熊闻之,以为然,深敬奉孝。



窃饮
越松鼠窃缪斯灵泉,饮虾酱子。本熊问虾酱子滋味何如。虾酱子对曰:“偶见灵光如火花,不过一刹那。虽只一刹那,值得半生去寻,半生去品。”本熊大笑。


慕古
虾酱子窃窥古人,慕谢公。尝谓越松鼠曰:“吾亦能意色举止,不异于常。”某日,与本熊闲坐,俄而,越松鼠信至,虾酱子果然意色举止,不异于常,唯眼珠乱转耳。本熊不由捧腹。


桃李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若夫成蹊者,因众人来去,非桃李所求,亦非桃李所能阻。无喜,亦无忧;不足为荣,亦不足为辱。


留侯
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怨戾凶狠之行也;与客狙击秦皇帝博浪沙中,惜哉不中,全身而退,可谓勇而有智;黄石无礼,留侯怒,因其老而强忍,长跪而履黄石,谦谦有礼之行也。天下人多矣,其行怨戾凶狠、勇而有智、谦谦有礼者,唯留侯耳。本熊深敬畏之。

鼠眼
越松鼠善窃窥人。曾立于枝上曰:“心为形役者,无趣之众也;形为心役者,鼠心所爱也。”继而又叹:“天下人虽众,入鼠眼者,寡哉。”


二奇
越松鼠曰:“昔,黄石侮留侯于下邳,留侯怒而强忍。怨戾之人有雅量,一奇也。黄石衣褐,轻慢侮人,内虽昭昭,外如愚顽,而留侯觉其异,惊而目之,三赴其约。明珠在蚌中,美玉处石间,留侯遇而能见,可谓明目,二奇也。”本熊以为然。

虾猜
越松鼠与虾酱子猜谜为戏。虾酱子变化深藏者三,皆为越松鼠所猜破。已而,越松鼠难虾酱子曰:“能知黄石者谁何乎?”虾酱子猜曰:“君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虽有隐,不过避俗眼耳,非欲瞒智士。黄石,或隐喻也。石者,风化而为土,土之始;黄者,土之色;黄土者,所以耕其上;始耕于黄土者,神农也。黄石为神农鱼服乎?”越松鼠愕然,本熊大笑。

城沟
老子曰:“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河上公注解曰:“农事废,田不修。”《史记》曰:“梁伯好土功,治城沟,罢怨民力。”民力既罢,农事必废,未有师至,田已不修。自造凶年,自生民怨,何其愚?虾酱子翻阅而嗤梁伯,为越松鼠所闻。越松鼠曰:“市井小人,嗤笑古人。今之愚顽,笑古之愚顽。恰似……”言未尽,虾酱子接之曰:“恰似今之闪电五连鞭笑古之箭中鼓吏者。”越松鼠不觉窃笑,鼠须直颤。本熊以为乐。

矮儿
海西森林南,有一村焉,村中有一村学。学生按年入学,按身高排座,矮者坐前,高者坐后。村中有一壮士,身高九尺七寸,妻长皎,有一子。此夫妻颇忧,忧儿高,将坐后排,远老师教诲,输马拉松于起步。一日,得一奇谋。或问,何谋,锯短儿腿乎?非也,去户部改大一岁,或贿赂校长,提前一岁入学。如此高儿得坐前排,近老师教诲,打好基础,埋下他日学业有成之伏笔。此乃高人矮儿之计也,可怜父母心。越松鼠窃闻而心怜之。


高儿
有一夫妻,亦忧其儿。概因村塾所教时艺,乃易牙灭亲媚上之德与起承转合胶柱鼓瑟之术,不合于礼,无益于学。故求奇计,欲高其儿,使其座位靠后,如此,得远塾师之时艺。越松鼠怜之,言于本熊。本熊亦怜之,赠以祝福。


签字
虾酱子言于越松鼠曰:“忆昔小学,初学写汉字,师曰,横平竖直,然吾辈手力弱,多未能横平竖直。一日考试,卷子要家长签字。吾辈含羞,不愿给家长看卷子,又谬以为大人写字,必横平竖直,乃灵机一动,以直尺为准绳,自写一大大的‘阅’字,横平竖直,冒充家长签字。老师查看,见好几个按着尺画出来的‘阅’字,窃笑起来,竟未揭穿。”


畜鸣
胡亥,班固谓之极愚、人头畜鸣。诚然。赵高,极奸恶,为胡亥师,或畜鸣来源乎?

鸦鸣
海西森林南,有一富人,如狙公之欺群狙,欺其驴,贯卸磨杀驴,然不敢欺其乡邻。言于妻曰:“驴愚人慧。”富人死,子承家业。子但见父卸磨杀驴而富,不知驴愚人慧之理。骄,不听母谏。行卸磨杀驴、过桥抽板事,欺驴,亦欺乡邻。乡邻怒,数其罪而逐之。遂贫饿死于野。鸦鸣曰:“人非驴,安可欺?行不义,骄而痴。死于野,固所宜。”


夏虫
虾酱子问越松鼠:“能与夏虫语冰乎?”越松鼠捻须曰:“夏虫耳聪目明,心智俱全,而不能语冰,因未曾见冰。持一冰棍示之,即可语。”


淮阴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昔蒯通之说淮阴,喻以天下三分之利;淮阴之拒蒯通,喻以受汉王恩遇,不能背之义。故知淮阴为守序善良,背信弃义者,汉王夫妻,非淮阴。
越松鼠难虾酱子曰:“能说淮阴乎?”虾酱子从容思之,曰:“当说之以全义避害之法。淮阴仁而智,必从虾言。”乃附鼠耳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本熊方假寐于旁,窃闻而笑之。

说难
游说之法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夏虫不可语冰。"君子不可以利诱,不可以威劫,然可说以义;小人不可言义,然可说以利害;愚夫不可说,因其愚,如夏虫之不可语冰也。天下有愚夫而贵,有小人而高名,亦有君子如愚顽者,难相难知。说君子以利,说小人以义,说愚如夏虫者,皆自取辱。故说难。

佞术
孙叔通,猾儒也,事胡亥,免于死。越松鼠异之,窃其术。概曰:上有功,则百倍颂之;上有德,则千倍赞之;上无德无功,则自言己忠;事不可为,则言顺之而人逃之。
越松鼠难孙叔通曰:“汝之免死术,不过顺上意耳。当指鹿为马时,顺赵乎,顺胡乎?”孙叔通窘,老脸通红,举袖遮面曰:“幸哉,当时逃得果断。”本熊乐之。

祖荫
虾酱子黑龈之残,焦躁怀怨,尝按木剑独坐,嗔目切齿。祖母望见而忧,乃教以伦理是非。其言大略曰:别人如何是别人,汝如何是汝自己;所谓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者,遁辞也;礼不可无,良心不可昧。虾酱子眼珠乱转,终无以驳之,只得俯首受教。生于混乱邪恶,长于混乱邪恶,因祖荫,终成守序邪恶之人。越松鼠戏之曰:“闻道能行,贼中上品。”本熊大笑。

取舍
昔,虾酱子始翻阅诸子之书,询之于祖母。祖母之言大略曰:于孔孟之言,取仁恕,舍尊卑;愚心爱守藏史,于其言,取者多,舍者少;孙吴之书,智者所作,宜多玩味;他子之说,非愚所知。


债奴
昔,越松鼠背包游于阿提卡,遇一人,雅典口音而为奴。乃问曰:“君何罪?”其人泣告:“欠债滚息未能还。”鼠心窃怜之。

 
远偏
虾酱子喜陶潜诗,爱“心远地自偏”之句。越松鼠难之曰:“何如‘心远地亦偏’乎?”虾酱子不能对。越松鼠曰:“楚相孙叔敖嘱其子求封寝丘,汉相萧何置田宅必居穷处,此即心远地亦偏。居不择地,岂智士所为乎?”本熊以为然。



搬家
枯树上有一蜂巢,群蜂居焉。某日,有兽厚皮,不惧蜂针,窃食蜂蜜几尽。群蜂聚而议之。一蜂以为:“弃此巢,卜居他处。”众蜂嗡嗡:“建巢非一日之功,先辈旧业,诸多回忆,一旦弃去,心不忍。”一蜂以为:“当趁夏之未逝,加倍努力,采蜜囤积,以补损失,以备冬季。”众蜂嗡嗡:“不过饱兽吻耳。”嗡嗡复嗡嗡,踌躇良久,计乃定。蜂后振翅而翔,群蜂随之,弃旧巢而搬家焉。

 

移居
虾酱子问越松鼠:“亦曾移居乎?”越松鼠曰:“昔居橡上,橡落橡实于地,有食橡实者甚愚,掘橡根,如《克雷洛夫寓言》事。知将有凋零,不忍观,故避居松上。”本熊怜之。

行善
虾酱子问越松鼠:“行善即利他乎?”越松鼠反问曰:“昔,波斯降虏在阿提卡为奴,出苦力于银矿,不利己而利他,此行善乎?诈伪之辈施舍扬名,欲以欺人,此行善乎?”于是虾酱子乃悟:“因自由意志,怀善意而利他,方为行善。”本熊以为然。


按剑
虾酱子问越松鼠:“‘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善乎,恶乎?”越松鼠按剑曰:“吾小鼠也,非为奴之波斯降虏,非谷仓牛羊。若敢不问吾意而撸吾鼠毛,则是以奴婢牛羊待吾。岂以小鼠寡弱,无方寸之刃故乎?”本熊以为然。

 

扪心
昔,虾酱子问越松鼠:“何以能举天下誉之而不加劝?”越松鼠曰:“知因信称义乎?”虾酱子曰:“知。”越松鼠曰:“知道恒器易乎?”虾酱子曰:“知。”久之,虾酱子又问:“吾,地穴囚徒也,纵遗世而独立,然何以辨己谬?”越松鼠曰:“但扪良心而自问耳。扪心而后行,虽有谬,幸无悔。”虾酱子问:“何也?”越松鼠曰:“良心乃道在人心中之投影,人对道之解读。人固多谬,然扪心而后行,虽谬无悔。”虾酱子以为然。

 

窘图
越松鼠多技,能画。遇虾酱子于松下,图其形,绘其黑龈之残、形幽神躁、含羞忍耻、蹇行于世之状,名之《窘图》。本熊以为妙。虾酱子掩目不愿观。

 

扶轼
昔,本熊与越松鼠游,微有见闻。智慧、美德皆非常态,不可责之于常人。故每见智勇仁恕之行,熊鼠未尝不扶轼而敬。

 

赠琴
昔,越松鼠取神树细枝,啮以为琴身,又拾本熊落毫,杂以松鼠落毫,搓以为琴弦,制一里拉琴。神树之枝,遯世无闷;熊鼠善匿,弦隐不现。某日,持以赠虾酱子。

Wednesday, May 20, 2020

流光

抚琴 范蠡   作词 拜伦勋爵

若增则过,若减则缺
恰好是那难名的流光
或漾鸦色发,盈盈而淖约
或晕明月颜,柔辉绕面庞
心湖晴静时,所思上眉睫
身为神所居,淳雅如明堂


Thursday, April 30, 2020

西庇阿战记

窃玩罗马全战1,选西庇阿家。窃慕尤利乌斯家得朱庇特眷顾,生得一手的好儿女。我们西庇阿家真是自愧不如啊。我们西庇阿家向来仰慕希腊,决定把西西里岛送给希腊。开局就全军在西西里岛集合,直取利利皮,和迦太基主力野战城下。若不打掉迦太基军,则阿基米德的家乡叙拉古必然被迦太基军攻破。迦太基军的步兵和圆盾骑兵是纸糊的,唯有一队战象和将军卫队是硬茬。西庇阿列三线阵,第一线青年军,第二线将军卫队和雇佣希腊枪兵,第三线一队弓箭手和两队标枪手。敌军进入视野,西庇阿家族长望见战象在敌军左翼,急忙把第二线的希腊枪调到右翼,下令弓箭手用火箭,所有第三线的标枪手也到了右翼。开战,第一线打得犬牙交错:第一线中央被迦太基将军卫队打得陷入苦战,青年军死伤枕藉,看看将败,右翼被战象突入,也是看看将败,而其他部分的青年军则掷出重标枪,拔剑冲锋,打败了纸糊的迦太基步兵和圆盾骑兵,冲出去老远。于是第二线西庇阿家的将军卫队冲上去迎战迦太基将军卫队,右翼希腊枪以密集方阵迎战战象,第三线全部瞄准战象开火,第一线获胜的其他青年军兜转回来,有的背冲迦太基将军卫队,有的背冲战象。西庇阿家惨胜,青年军付出了沉重的伤亡,有些死于迦太基将军卫队,有些死于战象,也有些是被雇佣投石手给砸到了。话说迦太基军有一队雇佣投石手,藏在后面,西庇阿家族长没看见,火力凶猛哉,而且会跑,还跑得飞快,青年军追不上,兜转回来背冲时,被彼等背后砸石头,砸得好惨,最后还是西庇阿家族长亲引骑兵卫队冲上去才干掉的。迦太基则族长级别的主将阵亡,战象全灭。遂取利利皮。

立即全军登船,以西庇阿家家传之神速,直取撒丁岛,岛上守军不值一提,胜。立即登船,直取巴利阿里岛,胜。丢下减员严重的部队,让他们站海滩防登陆,西庇阿家全体将军登船回意大利的卡普阿。

一年后,叙拉古的希腊人撕毁了贸易协定,攻破了只有一队农夫驻防的墨西拿,不久,又攻破了只有一队农夫驻防的利利皮,自此整个西西里都希腊化了。因西西里岛土地肥沃,希腊人大批移居西西里岛,很多雅典人聚居在利利皮,他们把利利皮称为新雅典,在利利皮建了新的雅典娜神庙。整个罗马都在嘲笑西庇阿家:血战西西里后把老兵留在巴利阿里,轻信叙拉古的希腊人,不亦愚蠢乎。西庇阿家却在暗暗欢喜。

此时,西庇阿家丢了西西里,穷极了,乃派一个外交官登船,船队绕地中海而行。先去高卢的临海城市,宣战封锁一下港口,再外交官上去给予和平与贸易权,顺便敲诈一万第纳尔。高卢同意了,因为高卢国师认为要远交近攻,如蚕食桑,西庇阿家太远,适宜贸易,且先为了大局忍辱负重。噗,敲了一万。又去敲西班牙一万。又去敲努米底亚一万。又去敲迦太基一万。又去敲希腊一万。又去敲埃及一万。在去敲塞琉古的路上,遇见了好几队海盗,悲剧了。

靠着敲诈到的巨款,新招募了一个步骑混编的军团,登陆阿非利加,锤砧战术,大破迦太基军,又发现努米底亚间谍猥琐搞鬼,怒取努米底亚,吞了阿非利加。此时,尤利乌斯家没抢到地中海的两个岛,很穷,和高卢陷入苦战;布鲁图斯家呢,因为希腊有了西西里岛,还和西庇阿贸易,肥得流油,满编重步一个又一个,东侵的布鲁图斯家也陷入苦战。

马改啦。西庇阿家解散阿非利加的青年军和旧骑兵,招募很多罗马骑兵。以一个满编骑兵团加上一个满编农夫团,加上全部将军,奉元老院之命,出发取西班牙。一个统帅最高的将军带满编骑兵团围城,围城打援,下城后留下声望最高的将军和农夫团,其余骑兵取下一个城。西班牙军有极强的公牛战士,在公平的战斗中,足以把军团兵切成碎片,只是将军没文化,只会一字长蛇阵,在面对非常希腊腔的西庇阿军团时,西班牙士兵们对不通希腊文的文盲土包子将军信心不足,普遍士气不高。一字长蛇怕凿穿,西庇阿家主将亲引骑兵,以密集队形对敌将旗号所在之处冲锋,凿穿长蛇阵,斩其将。此时就算公牛战士也心慌意乱,没有谁愿意站定脚跟一战,都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逃跑上,就这么溃散了。西庇阿家派骑兵追杀,很多西班牙勇士在溃逃中丧命,致命伤在后背或后颈。于是将很多矿的西班牙纳入囊中。西庇阿家的家风是不奴役也不屠城。西庇阿家的族长很刁滑的,把首都定在巴利阿里岛,离西班牙很近,再加上带着满编农夫,所以治安很好。征服西班牙的族长去世,其庙号为慈悲的征服者。

运气不好,没有抢到宝马庙,抢到三个狩猎神庙,拆了两个,留一个,有矿的地方全造金刚神庙,金刚神庙加20%矿业收入呢。这下子西庇阿家有钱了。此时之欧洲大陆,高卢退缩到不列塔尼亚海滨地区,已经微不足道,日尔曼人躲进很远的森林,不列颠尼亚蛮子崛起。尤利乌斯家和很多战车的不列颠尼亚蛮子苦战于比利牛斯山北。西庇阿家感谢尤利乌斯家为北面屏障,在比利牛斯山三条山道立要塞,各遣一队农夫蹲守(屯田)。西班牙成了没有敌人的大后方。

就在西庇阿家大战西班牙时,阿非利加空虚,托勒密埃及乘虚来犯,西庇阿家欺托勒密埃及不擅长剑术,以少量步兵城墙战御之。几番苦战,迦太基陷落。原来双极难下,重铠的法老弓和轻铠的斧头兵在城墙上都厉害得不得了。大惊。托勒密家一个满编跟一个,一波又一波围城,没有空档,无法补充战损。在他第二次围城的时候,西庇阿家的阿非利加守备军团只有两队残兵,军团长知道城将不守,下令拆掉了所有兵营和铁匠铺,叫托勒密家没法就地征兵,然后掩埋鹰旗,在城墙上向攀云梯的托勒密军掷出重标枪,全体拔剑,以十倍臂力心法,战斗到底。

西班牙已定,西庇阿家全体将军带着在西班牙新招募的金箭辅助弓箭手和经验丰富的骑兵团坐船回师阿非利加,与托勒密家的远征军大战于迦太基城下。话说托勒密家的战车和骑兵都是轻铠,法老枪虽是重铠但队形太密,在来自西班牙的金箭辅助弓面前,真是死伤枕藉。决战前的军事会议中,西庇阿家第一军神,七星神将(才七星,尤利乌斯家的女婿都有六星呢。)某某,好像小名是盖尤斯吧,料定托勒密家不会凿穿战术,建议采用西班牙学来的一字长蛇阵,施展另类的锤砧战术。此建议得到会议的同意。第二天决战,西庇阿家一字长蛇阵,辅助弓箭手居中,族长亲引曾征服西班牙的高经验罗马骑兵队在右翼,左翼是猥琐的努米底亚雇佣标枪骑。两军相遇,西庇阿军右翼罗马骑兵队老兵不辱勇名,紧跟将军,面对镰刀战车毫无惧色,在托勒密战车冲锋前抢先冲锋,概因战车只要没跑起来,就是随便拆,一旦跑起来,就会用轮子上的刀各种截肢切腿,西庇阿家的老骑兵团已经换装西班牙得到的安达卢西亚马,地中海西岸第一良马,冲刺速度极快,出乎埃及军预料,获胜;中间辅助弓且射且退;左翼努米底亚骑猥琐逃跑,引得托勒密的右翼战车和骑兵追到远处。托勒密军,左翼战车和骑兵大败;中间的步兵、弓箭手和将军卫队顶着箭雨,正在追击后退的辅助弓,被获胜的西庇阿罗马骑兵团兜转来背冲,亦大败;右翼竭尽马力,始终追不上天下第一猥琐的努米底亚骑,空自把战马累到筋疲力尽,在休息过的罗马骑和蒙受了沉重伤亡不断后退但仍未溃散的辅助弓面前,根本不是对手。托勒密军惨败于迦太基城下,勇士的鲜血混杂着战马的血,肥沃润泽了阿非利加的田野。迦太基再次易手,西庇阿家再次征服阿非利加。

从西班牙回师的西庇阿家族和托勒密远征军在迦太基城下继续苦战。西庇阿家族在阿非利加的兵营都已经拆毁,只能依靠从西班牙海运来的援军。苦战数年后,西庇阿家族第一神将战死:在亲引骑兵包抄侧翼时,被镰刀战车给收割了。话说那镰刀战车一旦跑起来,周围的骑兵噗噗噗地倒。西庇阿家族号称希腊化的战士家族,此时却没有高星的将军了。唯一一个四星的将军是个女婿。真是贤婿啊。即以此贤婿带领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唯一的满编,其中有六队军团兵、十队辅助弓和三队罗马骑。在作战会议中,贤婿以为:托勒密家每个满编必配属四队以上的镰刀战车守护侧翼,这东西正面冲锋不能突破军团兵阵线,静止的时候可以被轻易击败,但一旦跑起来,割马腿就跟玩似的,且法老弓是远程弓,火力凶猛,因战车和弓箭手的存在,使得绕侧翼转圈机动的骑兵往往伤亡惨重,锤砧战术难以施展,不如改弦易辙。一番讨论后,作战会议决定用新阵法:乌龟流。

在迦太基南面,有座美丽的城市,西庇阿家曾苦心经营,把她罗马化,造了浴室和水渠,不幸被托勒密攻破占领好多年。贤婿引西庇阿家唯一的满编南下,决心收复国土。在城外的沃野,贤婿军团遭到两个托勒密家的满编的合击。贤婿择地势高处列四线阵,使六队军团兵环形在前,组龟甲阵,为第一线,第二线和第三线是辅助弓,下令一律不许后退,曾远征西班牙,锤砧战术收复迦太基,惨遭镰刀马车收割的残存的老骑兵为第四线,当预备队。托勒密军的轻甲骑兵、斧兵和战车的速度很快,士气高昂,顶着箭雨冲上高地,身着重铠的西庇阿家的金盾金剑的军团兵散开龟甲阵,拔剑迎战,击败了这些在不利地形上冒进的轻甲部队。托勒密军的重铠法老枪和法老弓缓慢逼近,法老弓开始射击,军团兵又变回龟甲阵,抵御箭雨。法老枪组密集方阵缓慢逼近,在箭雨下死伤枕藉,凭借难以置信的高士气,推进到龟甲阵前。西庇阿家族的军团兵以龟甲阵前进,挤进密集方阵,散开龟甲阵,拔剑肉搏,击败了剑术不精的法老枪。这时,本已惨败溃逃的托勒密家的轻甲骑兵和战车竟重新集结,在托勒密家的将军卫队带领下,以微不足道的残兵又一次冲锋,在将军被射成刺猬之后,又一次溃逃了。西庇阿家的辅助弓的箭矢已经耗尽。贤婿下令吹号,全军前进,自己亲引第四线的珍贵老骑兵冲锋在前,军团兵解散龟甲阵,拔剑紧跟在后,辅助弓不顾自己的剑术微不足道,也拔出匕首从高地上蜂拥而下,好似放屁添风,一起杀向残存的托勒密军,托勒密军全线大败,在溃逃中惨遭老骑兵追杀。

贤婿连续以乌龟流战术血战,终于把战线推进到小来普提斯城下。在埃及与阿非利加之间有一片广阔的沙漠,没有小来普提斯为补给点,托勒密的远征军团一旦被击败失去辎重就无处可逃,会全员渴死饿死在沙漠里。贤婿引军苦战,决心收复小来普提斯城。来自西班牙的新军团抵达,在西庇阿家族第二神将(可怜才两星)的率领下,和前线军团换班轮战,因为法老弓,每次虽大胜,但都免不了严重减员。

就在这段时间里,西庇阿家族其余全体成员引骑兵将卫和残余的高经验老骑兵,带着角斗士和神庙里的神隐兵远征阿非利加内陆地区成功。话说以无阵的高耐力特种步兵伴随骑兵行动,是从尤利乌斯家那里学来的,而尤利乌斯家是从日尔曼人那里学来的,后来慢慢发展成著名的下马重骑战术。在面对战车时,骑兵后退,角斗士和神隐冲锋上前;在面对重铠高士气的法老枪密集方阵时,骑兵利用机动力包抄,而角斗士和神隐则直接猛扑上去;在面对重铠高士气的法老弓时,一起扑上去,有角斗士在,西庇阿的骑兵并不害怕和曾在城墙上砍翻军团兵的法老弓拔剑肉搏。一番苦战后,连耐力过人的角斗士和神隐都累跨了,好歹终于还是赢了。在阿非利加内陆击败两个托勒密远征军团后,终于收复了全部内陆地区。

贤婿军团连胜,辅助弓的经验都金杠了,贤婿统帅刷到十颗星。围小来普提斯城,克之。托勒密家给小来普提斯造了史诗级别的城墙,贤婿留弓箭手守城,以金箭金盾金杠的辅助弓登城而射,托勒密军来多少灭多少。有十星神将和两个重装军团轮班执勤于小来普提斯城下,大量弓箭手守小来普提斯城,阿非利加终于暂时安全了。伤亡惨重的高经验的罗马骑和特种步兵毕竟是轻铠,退居二线,不再参加主力决战,只负责沿着罗马大道巡逻打强盗,命名为阿非利加骑警团。

防线稳固后,西庇阿家族在迦太基城召开会议。因为镰刀马车,素有战士家风喜欢冲锋在前的西庇阿家族成员折损很多,苦战之后,颇有人物凋零之叹。在会议中,西庇阿家族惊叹托勒密远征军的庞大阵容,明白托勒密家族吞并之心极为坚决,罗马化的阿非利加和托勒密家族已无两存之可能。若组建庞大远征军,也越过沙漠而攻打尼罗河流域,一则后勤吃不消,二则一旦败绩,失去辎重,则必全灭。这时,贤婿突然发言:何不从海路而行?但即使从海路突袭亚历山德里亚,也未必能站住脚。概因西庇阿家穷,养了两个骑警军团(称号分别是阿非利加骑警团和西班牙牛仔团)保护罗马大道,两个重装主力军团(称号分别是白班军团和夜班军团)在小来普提斯轮班苦战,脱不开身,三支小舰队(其名号分别为:直布罗陀摆渡人、第一邮轮、宅急便)负责海路运兵,财务官认为,财政能力顶多再养两个军团。估计攻打亚历山德里亚并站稳,至少得三个重装主力军团。这时,十星贤婿突然说:为何非得站住脚?众人茅塞大开。会议决定用流寇战术报复强大的托勒密家:招募一个主力军团,其编组为六队军团兵、十队辅助弓、两队军团骑、一队扭力投石机,用这个军团,趁地中海季风为西风时,乘船奇袭亚历山德里亚;破城后,不杀人,不抓奴隶,只搬空亚历山德里亚图书馆的卷轴,把所有建筑物拆掉,甩手就走;沿地中海转一圈,凡是设防不严密的托勒密家的沿海城市都拆成平地,最后目标是突袭并占据塞浦路斯岛,以之为据点,进行持久的海贼大作战。此为古典时代的战略轰炸。除此以外别无他路。托勒密家的满编排着队开过来,士气高昂,装备精良,金盾金剑,两翼的镰刀战车是我军骑兵的死亡陷阱,重铠的法老弓好似传说中的亚美尼亚铁甲弓骑徒步版,箭矢射上去叮当响,列松散阵形和我军对射,我军怎么也射不死他们,每次都能持续输出很久,给前线军团造成严重伤亡,逼得我军不得不轮班替换。这样耗下去,只有弃档了。飞鸽传书西班牙,下令招募组建一个新军团;飞鸽传书有海神庙的巴利阿里岛和撒丁岛,下令各打造两艘七列桨战船。会议还决定,这个新军团的名号将是"海贼鸥军团",新舰队的名号则是"海贼鸥舰队"。

两年后,新军团终于训练完成,乘坐海贼鸥舰队来到迦太基。在这两年里,托勒密家和西庇阿家的鏖战没有停止过,只是托勒密家始终未能击破小来普提斯,经由一片广阔的沙漠建立后勤线绝非易事,不仅仅士兵战损严重,民夫和物资的损失也好似天文数字。不过托勒密家不在乎。英明神武的托勒密十三世在亚历山德里亚的一次宴会中,搂着自己的姐姐/王后克勒奥帕特拉(托勒密家是兄妹通婚的,高端人口素质论的最高境界哦!),被本都外交官问起战事,信心十足地回答说:"不惜任何代价。是托勒密的,终归是托勒密的,跑不了。这是神意。"托勒密埃及因为连续十几年蒙受惨重的人力和物资损失,国力衰微。托勒密埃及和罗马交恶,第一贸易伙伴是帕提亚,帕提亚驻亚历山德里亚外交官写信告诉帕提亚内阁说:"埃及已经成寡妇国。北至安条克,南至尼罗河上游,但有人家生育,无喜庆之色,唯闻哭声不绝。更兼托勒密家近亲通婚,猜疑异姓大臣,国政任用阉人,愚行败招为天下笑而不知,战士死于沙漠而不惜,子民嚎泣于闾巷而不怜,此诚帕提亚健儿西征之时也。愚意以为,埃及劲兵五分之四已被罗马拖住,多有折损,红海以北,唯大马士革有一个军团或者堪战,若袭而败之,退则红海以北尽归我有,进则可饮马尼罗河。以吾国商路直通东土之富,马足之强,铁甲之坚,角弓之硬,君王之明,贤臣之智,勇士之用命,取一痴儿阉人之国,如探囊取物。纠虐政,抚人民,顺势开疆拓土,此王道也。若能得地中海港口,跳过中间商,直接和希腊、罗马贸易,吾国之富,必十倍于今。"托勒密埃及的百姓生男哭,因为会被征招,死在沙漠里或小来普提斯城下;生女也哭,因为会年纪轻轻当寡妇;天生残疾不会被征招也哭,因为税重,按时交税根本不可能,迟早会被官爷皮鞭活活抽死。不过低端人口的琐碎事情,托勒密家不在乎。

海贼鸥军团等到西风大起,便登舰出发。军团长是五十二岁的十星神将,有很多traits:地中海第一贤婿、西庇阿家的荣耀、阿非利加的守护者、地道的罗马人、罗马共和国现任执政官、罗马共和国农神庙大祭司、迦太基的乡野传奇、防御战大宗师、极勇敢的骑兵将领、勇敢的进攻者、忠诚体贴的丈夫、希腊雕塑的鉴赏者、擅长代数几何、柏拉图派、阿基米德的弟子、剑术大师、被狄安娜祝福的弓箭手、被雅典娜祝福的凡人。不要奇怪,这厮自从倒插门进西庇阿家起,就一直领兵打仗,军团轮班,轮到他休息的时候,就去西西里岛的希腊大学进修。此人战功连据说是维纳斯在人间的后代——半人半神的尤利乌斯家都自愧不如。有他作主将,整个军团登舰时都信心十足。

路上一直都是顺风,不知不觉来到了亚历山德里亚西面不远处。我军的瞭望员看见了法罗斯灯塔。托勒密王家海军急忙出港迎战。不过托勒密家称雄地中海东岸已经好几代,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从没有大规模舰队来袭,顶多几艘海盗船行鼠窃之事,更兼托勒密正在陆路猛攻阿非利加,资源分配倾斜陆军,故而曾称雄的托勒密王家海军现在只有年久失修的五列桨战船和一些捉海盗的二列桨战船。在我军的七列桨战船面前,托勒密王家海军先是惨遭扭力攻城器乱砸,又被弓箭猛射,好不容易拉近距离,还没找到冲撞机会,就遭铁钩锁定,被剑术过人的西班牙军团兵接舷战。一回合就全灭了。海贼鸥军团在无人防守海滩登陆,攻破了促不及防的空虚的亚历山德里亚城,托勒密十三世坐马车而逃,克勒奥帕特拉趁乱和一个丝绸商人私奔了。我军抢走了图书馆的卷轴,用冲撞槌夷平除了民居以外的所有建筑,还用撬棍挖掘城墙和塔楼的基石,城墙塌了十几处,所有塔楼都倒了。等托勒密家的庞大陆军抵达,我军早已经乘船走远。

望着被夷为平地的亚历山德里亚,托勒密十三世问身边阉宦,还有多少可征兵员,还有多少存粮,武库武器还可武装多少个满编,没有人能回答,因为这得查卷轴才知道,而所有卷轴都被抢走了。在托勒密十三世的御前会议中,众阉宦的意见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应将陆军全速东调,保护尼罗河三角洲至叙利亚的无设防沿海城市,否则沿海贸易港口皆遭摧夷,经济将崩溃;一派认为罗马执政官亲率主力偷袭,阿非利加必然空虚,应该全军西进,再创当年趁他在西班牙,偷他家的托勒密辉煌。两派互相不能说服,吵作一团。托勒密十三世因为老婆跑了,王宫被推平了,目前只好住在帐篷里,哪像个尊贵的法老,倒像个贝都因人,心中沮丧,一时拿不定主意。


海贼鸥舰队扯起滿帆,来到尼罗河的入海口港市卡诺普斯,登陆袭破,夷平一切公共建筑,不碰民居,甩手就走。


托勒密十三世得报埃及第二大港卡诺普斯被夷平,大惊,但西进还是东救还是拿不定主意。御前会议里,众阉宦急得直跳,尖着嗓子争论个不停,争辩到高潮时,一心为国的西进派首领跳上去抓花了东救派首领的脸,赤胆忠心的东救派首领狠狠膝撞了西进派首领的小腹,还好那厮没蛋,要不十有八九会爆掉。不知何时,原本一直恭敬站立在旁的纳贡国本都使节悄悄离去了。此人快马加鞭昼夜兼行回亚细亚,欲知会本都国王:罗马一支强兵乘船而来,施展流寇战术,预期将会摧毁所有地中海东岸的埃及港口城市,但明显无意留兵把守;等罗马人离开后,正是我壮哉大本都南征,取安条克,沿海而进,吞灭尼罗河之时也。同时埃及宇下的纳贡国亚美尼亚、塞琉古的使节也怀类似意图,快马兼程回国。


因为没有南风,海鸥鸥舰队只能沿着地中海东岸缓慢划桨北上,在半路上得知,原本是埃及纳贡国的本都和亚美尼亚背叛了埃及,组成联军袭破了安条克,引军的本都大将是本都国王的养子,亚细亚的一位传奇人物,我认为很值得将他的故事记录下来。此人出身低微,曾是本都东方步兵。参军后不久,在本都王子的率领下,和一群骑兵去偷袭富饶的希腊殖民地佩加蒙。希腊人似乎毫无戒心,建造了美丽的歌剧院和大学,但根本就没造城墙和塔楼。本都王子已经探听明白,那里只有一些希腊民兵,便信心十足,领骑兵抢先直冲而入。结密集方阵持盾迎战的是一群赤膊的希腊人,显然是民兵,连铠甲都没有。本都王子的计划是全体骑兵一起猛冲,纵马蹦跳,跃过希腊人的矛,直接从希腊人头顶上跳进密集方阵,利用马的力量把这阵撞散。这的确是一个勇敢的天才计划,用勇敢的奇谋获取胜利,很符合王子的身份,一定会被游吟诗人歌唱传颂,只是没想到的赤膊上阵的希腊人除了民兵以外,还有斯巴达人。原来那天斯巴达观光团正好坐船来度假。骑兵无一生还。本都王子跳入阵中,立刻被一个斯巴达猫胡子叔叔拔刀连人带马剁翻,别说举盾格挡了,连怎么剁的都没看见。原来斯巴达人出刀极快,还真的快到肉眼都看不见。紧跟其后的东方步兵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拥而上,结果发现这些赤膊的希腊民兵的直刺能直接刺穿自己的盾和皮甲,扎穿胸膛,一刺之威,竟扎穿了好几个人和盾。天哪,这登峰造极的直刺是希腊民兵么?睁目视之,这些赤膊的人披着血染的大红袍。东方步兵的队长急忙发一声喊:"Spartans! Put down your weapons!"全体东方步兵得令,丢下盾牌和长矛,减轻重量,掉头就跑。斯巴达人掷出长矛,每一根长矛都插死一串逃跑的东方步兵,散开密集方阵,拔刀追杀。须知希腊人天天长跑,连哲学家都天天长跑,在爱琴海沿岸,有句俗话:能跑赢希腊人的是健儿,能跑赢斯巴达人的是好马。希腊不用骑兵,可能是因为他们的长跑实在太出色了,步兵都跑得比骑兵更快更耐久。在逃跑中,东方步兵纷纷被追上杀死。只有一个青年是飞毛腿,斯巴达人因为持重盾,受了拖累,追逐了一个马拉松之后,终于放弃,怀着敬意,目送这个本都飞毛腿步兵逃走。本都有一个人马拉松跑赢了斯巴达人!故事不仅传遍了整个爱琴海沿岸地区,还向西一路传到遥远的不列颠尼亚,向北传到黑森林深处,向南传到尼罗河上游,向东传到希腊化世界的尽头,听闻者无不深表钦佩。在遥远的黑森林深处的亚马逊女人的村落里,文明世界的尽头,竟有游吟诗人在酒馆里歌唱同胞,竟有同胞被这群刁蛮健美的亚马逊女蛮子列入种马名单,和希腊的奥运冠军列在一起,你说在外经商的本都游子心中能不倍感温暖骄傲么?此事给本都王国带来了巨大荣誉,本都国王将他收为义子,送到雅典进修,学成归来后被委任为统领本都铜盾兵的步兵大将。

就在安条克被袭击时,大马士革的郊区出现骑马的盗贼骚扰村庄。驻防大马士革的托勒密精锐野战军团便开出大马士革,来到事发地点。那些盗贼都是不入流的弓骑兵,马种低劣,弓也不强,托勒密的军团长眺望之后,便下令所有轻骑和战车冲锋,盗贼掉头就跑,轻骑和战车很快就追逐到视野外。托勒密的军团长认为那些劣马在一个罗马时以内会被用良种马的埃及战车和轻骑追上,下令全体步兵原地等待,准备好奏凯,等骑兵们得胜归来,一起回去吃午饭。

不料埃及车骑在一番驰逐后,迎面撞上了大批骑上等良马用硬弓的波斯弓骑。这是帕提亚的主力部队!埃及骑兵知道不妙,一直以来的噩梦终于成真:帕提亚不再是贸易伙伴了!若逃跑,则埃及马不可能跑赢波斯弓骑的阿拉伯马,会被追射而死,致命伤将可耻地在后背。于是便互相鼓励,互赠遗言,发起了决死冲锋,全体阵亡。

托勒密的步兵等待许久,忽然伏地听音的小卒报告说听见马蹄声,军团长大喜,可是小卒又报告说马蹄声异常,过于密集。军团长警惕起来,忽然想起什么,面无人色,下令列圆阵戒备。不久,帕提亚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波斯弓骑围着圆阵转圈,和法老弓互射,突然铁甲骑以密集队形猛冲一点,冲进了圆阵。法老弓拔剑与铁甲骑苦战。埃及引以为荣的重铠被铁甲骑用铁锤乱打,和没穿一样。就在这时,在圆阵的另一侧,远远看见塞琉古的银盾军团组龟甲阵顶着箭雨接近,原来埃及宇下的塞琉古已成了帕提亚宇下的塞琉古。银盾军团以龟甲阵正面强行挤进法老枪的密集方阵,迫使法老枪陷入并不在行的拔剑肉搏,铁甲骑在圆阵另一侧杀尽了拔剑死战的法老弓,开始背冲法老枪。驻防大马士革的托勒密野战军团就这样覆灭了。大马士革归于帕提亚。整个红海以北都对帕提亚望风而降。

海贼鸥舰队得知托勒密埃及的盟国都背叛了托勒密,给托勒密带来巨大财富的贸易伙伴帕提亚和托勒密宣战,非常惊讶,此事真是出乎意料。看来摧毁地中海东岸的计划已无必要,概因托勒密的新敌人将会替罗马人出手。于是海贼鸥舰队离开地中海东岸,划桨驶向塞浦路斯岛。塞浦路斯岛投降了,自此归于罗马。

在安条克,罗马、本都、希腊、亚美尼亚、塞琉古、帕提亚的使节碰面,互签贸易协议。罗马的使节表示:富饶强大的罗马对沙漠以东的美丽富饶的尼罗河流域并无野心,远征舰队的目标只是阻止托勒密埃及继续派远征军越过沙漠侵袭阿非利加,罗马的远征,不过自保而已,获取塞浦路斯岛给西庇阿家带来巨大荣誉,已经心满意足,地中海东岸任凭各位贸易伙伴瓜分,罗马乐观其成。于是诸国瓜分了大马士革以西的富饶港市,组成联军南下。

托勒密的御前会议终于吵出了结果:撤回所有阿非利加远征军,集结全部战力,东渡尼罗河,在尼罗河三角洲东面顶住敌军,保护尼罗河的农业水利设施,否则失去了海洋贸易,再坐视农业被兵火摧夷,即使没有卷轴,也知道养不起这些满编。发不出军饷,兵变怎么办?解散军队,这些老兵武艺精熟,税吏抽皮鞭时,不小心抽到个武艺高强的老兵,人家还手,民变怎么办?

托勒密的远征军回家了,阿非利加终于安静了,可以安静地投资建造学院、图书馆,浴室、水渠,商业广场,罗马大道,把她罗马化。西庇阿家预期,十年后,罗马化的西班牙、罗马化的阿非利加之文明发达将直追意大利。如此西地中海将会有三个意大利。共和国之富饶强大,将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托勒密十三世下令,所有战斗力量向他集合,一共集结了七个满编野战军团,其中包括:四个从阿非利加前线撤回的西征军团,都是和西庇阿军队苦战幸存的老兵;一个埃及王家禁卫军团,这个军团的成员来自于埃及的上层社会,装备最精良,理论上是埃及第一王牌军团,也参加了西征,但其实一直在沙漠东侧,并没有越过沙漠;一个新募的军团;一个用之前被西庇阿军击跨的诸军团的残兵合并重整的老兵军团。全军集结补充完毕,来到尼罗河东侧支流的东岸。这时御前会议又吵起来了:众阉宦认为应该离开尼罗河,继续前进;西征归来的将军们则认为应该背靠尼罗河,不要进入和叙利亚接壤处的荒漠地区,那里的地形利于帕提亚的骑兵。众阉宦指责诸将怯战,严肃指出:之前的失败都是因为英明神武的托勒密十三世没有亲征,这次托勒密十三世亲自来到前线,亲自排兵布阵,亲自召开战前会议,一定会胜利,一定会胜利,一定会胜利;面对强敌,绝不能流露出畏惧,迟疑不进会影响军心;我们有七个满编,前所未有之强大,应前进,作出收复叙利亚的姿势;只有前进,只有进攻姿势,才能确保主动权在手。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将被口才极佳读过很多卷轴的阉宦驳得无话可说。托勒密十三世决定离开尼罗河东岸,全军前进。

在前进前的那个夜晚,老将们纷纷封印遗书,百夫长们、老兵们也互相决别,但即使绝望,仍然没有谁哭泣流泪,因为他们都是西征幸存的老兵,老兵流血不流泪。他们将前进进入一片荒原,起倾国之兵与骑兵优势的东方诸国决战。若埃及溃败,即使轻装骑良马,也不一定能逃生。这场战役一旦输了,肯定是一场战略性的歼灭战。在西庇阿家十星神将阵前不知道败过多少次的老将军们已经养成很好的习惯:即使有必胜的把握都要为失败作准备;不管多有优势,不管胜利的果实多诱人,都决不走进一旦失败无处可逃的死亡陷阱。可是托勒密十三世和众阉宦一向随心所欲、心想事成,并不理解,也不赞同这些屡败之将的苦劝,竟怒斥金玉良言为怯懦之言。

在尼罗河东侧支流的西岸,在尼罗河的船只上,埃及的妇女们挥舞着手帕和出营的亲人告别,她们都在哭泣。七个满编静静地行军,除了众阉宦骑着马乐观地饶舌,卖弄希腊语四级,辩论个不停,全军没有谁说话,连战马都不愿嘶鸣,军心非常悲观,但仍然坚定。

在荒原里,遇见了帕提亚的骑阵。其阵宽达十罗里,纵深深不可测;其马种是阿拉伯马,矫健如龙,随便一匹,在埃及都价值连城;其铁甲骑甲光耀日,箭矢不入,为十重阵,排山倒海而进,忽然又U形回转,好似波浪一般,在埃及军阵前一浪又一浪地卖弄,这样的波浪,一共数到十重之多。饶舌的众阉宦亲眼目睹帕提亚骑阵,突然间不说话了。老将们抛开阉宦,自行列阵。若像平时一样,让轻装部队和轻骑、战车保护两翼,那一定会被帕提亚的弓骑活活射死。老将们商议后,决定偷师西庇阿家的乌龟流,列个六花阵:六个满编野战军团把王家禁卫军团围在中间,将辎重集中给王家禁卫军团防守,所有战车、骑兵、轻装步兵都藏在最后一线,躲避箭雨,也用作最后的预备队,重装的法老枪列疏散阵形,坐在地上节省体力,法老弓在前,但随时准备后撤。

帕提亚铁骑一番卖弄之后,军中角声起,骑阵开始动作,波斯弓骑向埃及军两翼包抄,很快就把埃及军团团围住。波斯弓骑四面八方奔驰射箭,法老弓也弯弓搭箭,予以还击,双方互有伤亡。总的来说,还是埃及军占上风,因为法老弓毕竟是第一重铠的弓箭手。

突然,角声又起,帕提亚的波斯弓骑全线后退,退出了法老弓射程,亚美尼亚的铁甲弓骑出现。铁甲弓骑对射法老弓,彼此都射不动对方,徒自浪费箭矢而已。只是埃及军已被团团围住,没有后勤补充了,而帕提亚则有运输队运送箭矢。埃及军的老将们下令停止射箭。就这样静静地被箭矢无限的铁甲弓骑白射了很久,在铁甲弓骑背后,波斯弓骑以铁甲弓骑为掩护,躲在铁甲骑后面奔驰射箭。即使埃及的重铠也仍然有缝隙,埃及军的精锐重铠部队对重铠信心十足,习惯不用盾牌,这下吃了亏,在箭雨下缓慢地减员。

这时,众阉宦从初见骑阵时的瞠目结舌中恢复,又斗志昂扬起来,纷纷发言要求还击,还以王命责问诸将:为何不射箭?老将们跟这帮人讲不清道理,无法反驳,于是埃及军又开始射箭反击。如此一直打到黄昏,两军都射掉数百万支箭,各自收兵。

埃及军以马车原地立车营,形如六瓣之花,煞是好看。表面看起来双方不分胜负,可是帕提亚有骑兵优势,骑兵在夜里四面八方不断巡逻,还时不时佯攻骚扰,埃及军失去后勤支持,既不敢大股出营,也不敢小股出营,实际上已经动弹不得,幸亏会掘井,以马车携带大量辎重,暂时食水无忧,唯一的忧虑是箭矢没带够,将尽了。地上插满了帕提亚射来的箭,便拔起来使用,遗憾的是射过的箭已经有损坏,效果不佳,更兼两军的箭的制式微有不同,影响了准确度。

第二天,因为自带的箭矢将尽,埃及法老弓使用自带的箭狙击,不再轻易射击,捡地上的敌箭胡乱还击,因为不习惯制式不同的敌箭,以至于根本就射不中飞速奔跑的波斯弓骑。帕提亚和亚美尼亚的弓骑则尽情射箭,爽翻了天,回营时都唱着歌。

第三天也是如此。埃及老将们很奇怪帕提亚的铁甲骑为何不冲阵,似乎在等待什么,更发觉自己被团团包围,得不到补给也无法移动撤退——若在行军时被铁甲骑一冲,肯定溃败,于是心中怀着隐忧。众阉宦则在御前会议中洋洋得意,以为帕提亚骑阵不过如此,御驾亲征,胜利在握。托勒密十三世因为老婆跑了,正在失恋中,也没什么话好说。

第四天,埃及军自带的箭没有几根了,只好完全靠捡敌箭还击。出现了连老将们都没料到的滑稽的情况——若敌人不射他们,则他们没有箭可捡,也不能射敌人。

帕提亚也发现了这个荒谬的情形,不再射箭。铁甲骑终于又出现了。在埃及六花阵最弱一环——新募军团的那一侧,发现帕提亚铁甲骑列十重阵。新募军团的法老枪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列密集方阵戒备,统领其余五个满编的老将们很有默契,立刻将本营的最精锐的法老枪老兵队悄悄调往新募军团的那一侧,加厚那里的密集方阵。不料是计。帕提亚的铁甲骑在最弱一环前列了十重阵,却引而不发,真正的主攻方向在另一侧。

在原本是坚强无忧的一侧,老兵军团的一侧,三分之一最精锐的法老枪悄悄调走增援新募军团,突然,面前的骑阵波浪一般分开,出现本都铜盾兵,掩护铜盾兵侧翼的是亚美尼亚铁甲骑。本都铜盾兵开始推进。这些本都步兵不是东方步兵,而是模仿斯巴达人的希腊化步兵。天天长跑,耐力惊人,持小巧的包铜橡木盾和超长矛,比斯巴达人的矛长,似乎组建时野心不小,是想跟斯巴达人列阵硬干的。埃及军没有箭了。一直坐着待命的法老枪老兵们从地上站起来,列密集方阵,迎战本都铜盾兵,没有箭的法老弓老兵则拔剑,掩护密集方阵的两翼,轻装部队和骑兵、战车则在后集结,随时准备救援或追杀。

这是硬仗。埃及法老枪的老兵苦战之后仍然败绩。铜盾兵的矛更长一点,加上覆铜的橡木盾非常结实,不持盾的埃及法老枪处于下风。双方以密集方阵对戳,皆死伤惨重,也都死战不退,战死者的尸体堆积,如同两条堤坝。两翼的拔剑作战的法老弓老兵已不怀生念,和亚美尼亚铁甲骑死战到最后,所有人的致命伤都在身体正面。埃及军的六花阵出现缺口,老兵那一侧苦战之后还是被击败了,没有人溃逃,全部战死在原地。埃及的老将军们望着这些老兵战死,因为某种原因,没有派作为预备队的轻装斧兵、轻骑、战车上前,也没有及时派中间待命的王家禁卫军团的法老枪增援。新兵的那一侧开始惊慌,忍不住回头眺望。埃及的老将军并没有背叛曾跟随自己西征的幸存老兵。他们让轻装部队按兵不动的原因是看到铜盾军团战线后还有一个重步军团在逼近。轻装部队绝无可能正面击败体力充沛的重步军团,轻装部队的角色是奇兵,若浪费了它,就意味着再没有用奇的可能,只有在机会出现的刹那,正确地使用奇兵,才有可能在这可怕的骑阵包围下生还。西征军的老将们都是百夫长出身,是质朴的武人,不懂宫廷,因此而犯下致命的错误,没有调用其余各军团的老兵,反而去请求托勒密十三世,动用在中间待命的王家禁卫军团上去增援。托勒密十三世身边的众阉宦虽然没有儿子,却有侄子之类的旁系亲属在王家禁卫军团里,于是众阉宦找出很多理由反对。那些埃及老兵们信任他们的老将军,在可怕的西庇阿军的阵前,正是因为这些老将军的明智,他们所在的满编才免于像其他满编那样全军覆灭,他们对老将军们的信任致死都没有动摇。

在老兵终于全部战死,缺口已经被打开之后,六花阵中间的王家禁卫军团别无选择,只得前进,填补缺口。铜盾兵和亚美尼亚铁甲骑都伤亡惨重,疲惫不堪,已不能再战。一直在后,作预备队的塞琉古银盾军团翻越过两道堤坝一样的尸体堆,上前迎战王家禁卫军团。又是龟甲爆弹流。王家禁卫军团的密集方阵被龟甲阵强行挤破,陷入了拔剑肉搏,因剑术不精,也处于下风。在面对铁甲骑十重阵的那一侧,埃及军的增援的老兵们在新兵背后列好密集方阵,虽然面前是铁甲骑,背后杀声大作,但神态依旧悠然自得,连头都不回,新兵则忍不住张望背后的战场和增援的老兵队,军心有点忐忑,但并未动摇。埃及的老将们暗暗喜悦,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原来埃及老将们并不害怕甲光耀日的铁甲十重阵,自信老兵密集方阵能顶住铁骑,也不怕弓骑,认为要射死这么多穿埃及铁铠的战士,至少得一年时间,而帕提亚总是新月起兵,月满则退。心中隐忧的是能正面突破密集方阵的本都和塞琉古的重步军团。如今这两个重步军团一个已拼残,一个已经快要体力耗竭,帕提亚仅有的两张重步好牌快要打完了,帕提亚的弓骑奔跑射箭了半天,就算上等良马也已疲惫,铁甲骑有厚实的密集方阵等着,巴不得他来冲阵,埃及军只是表面上看来处于下风,其实尚有七分之五的重步还未参战,全部轻装斧兵、轻骑和战车都避开了箭雨,完好无缺,体力充沛。命运之神终于对埃及微笑了。和西庇阿家鏖战数十年的埃及老将们互相对视,都面露喜色,决定耐心等待,等银盾军团体力耗竭,便派作为预备队的轻装斧兵、埃及轻骑和战车一拥而上,冲溃银盾军团,杀尽银盾和铜盾军团,永绝埃及王国的心腹大患,然后马力全盛的战车和轻骑凭借速度,猛冲向帕提亚国王旗号所在位置,搅动帕提亚骑阵,一旦敌阵混乱,便六花阵全线反击,以短促有力的突然冲锋,力求在混乱中对敌骑造成重大杀伤,从而获取胜利。

就在老将们悄声商议计划的时候,在托勒密十三世和众阉宦的视野内,王家禁卫军团被银盾军团破了方阵,只得拔剑血战,死伤枕藉。在重铠步兵持剑战中,因有重铠保护躯干,被开膛破肚或刺穿躯干的不多,但断手断脚断颈者比比皆是,更有颜面部被一剑插入的惨况。小腿被斩断的士兵已不能再战,被忙不过来的敌军放过,一时死不了,即使是最勇敢的人,在难以想象的痛苦中,也难免忍不住挣扎着哀嚎。持剑战之血腥,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断肢横飞,头颅乱滚,有被斩断双腿的勇士坐在地上死战,又被斩断持剑臂,四肢只剩一肢,血将流尽,犹然向敌人凶猛咆哮,其惨况唯以修罗场可形容。不知道是托勒密十三世自己还是哪个阉宦,也许是醒悟到一旦王家禁卫军被击败,自己的尊贵之躯就暴露在敌军面前了,也许是心疼侄子,突然间惊慌失措,歇斯底里起来,竟不顾被帕提亚骑兵包围,跳过老将军们,直接以王命胡乱下令,令各营都转身,向被突破的那一侧前进。毁灭性的命令通过旗语和号声发出,六花阵有的奉命,有的抗命,扰乱起来。帕提亚军中角声又起,波斯弓骑四面八方而来,箭如雨下,十重阵铁甲骑开始冲锋,而那一侧的埃及军,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都陷入了混乱,有的毫不犹豫奉命转身而行,有的出于常识和本能还是站定不动,坚厚的密集方阵在混乱中被铁骑冲溃。有的人在逃跑中被杀,有的人在绝望中战斗而死。帕提亚第一波铁骑突破后,后面的铁骑一拥而进,把满地尸体和尚在哀嚎的伤兵几乎都踏作肉泥,以密集队形,兵分三路,一路直取托勒密十三世旗号所在,两路横突其余四花。大量波斯弓骑跟在铁骑后面,也从缺口处如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进。说起那波斯弓骑,远则射箭,其箭百步穿杨,近则马刀,其刀吹毛断发,更兼马足之健,天下无双,来去如风,迅疾如电,久奔不倦,而且善能跳跃,甚至能跳过密集方阵。埃及军的六花阵溃败了。托勒密十三世死于乱兵中。这是一片荒原,周围没有山脉可躲藏,帕提亚有大量骑阿拉伯马的轻骑,埃及军无处可逃。此役之后,尼罗河流域已没有胜兵的男丁,寡妇国被联军瓜分。托勒密埃及自此覆灭。

这段战史来自于一位幸存的埃及老将军的回忆录。托勒密十三世的疯狂命令发出后,他知道六花阵已败,作为指挥官,他的任务已经失败,便抛弃托勒密十三世,骑马跑回他的老兵军团,没有对众人作临阵演讲,只下马持矛,以一个老兵身份加入密集方阵。与其和众阉宦一起面对武人的归宿——战死,不如和老伙伴们一起。西征幸存的老伙伴们不需要解释,知道他的意思。当年,和西庇阿家神将对阵连败,被逼到沙漠边缘,西征军非常恐慌。因为西庇阿家的骑兵出了名地喜欢向敌将旗号所在位置冲锋,更兼安达卢西亚马马足极快,即使骑埃及良马弃军而走都不一定逃得掉,以至于军团长接连阵亡,吓得没有贵人愿意来接替。在最绝望的时刻,一位枪兵出身足智多谋深受爱戴的平民百夫长被推举为军团长。他接过华丽的科林斯式将军头盔,对整个军团承诺说:“会竭尽所能,指挥策划,若事情不济,绝不骑马逃走,会和大家一起,持矛站在密集方阵中,并肩接受命运的安排。”众人曾因老将军的这个承诺而燃起信心,如今见到老将军下马持矛,加入方阵,履行承诺,虽然绝望,知道事已不可为,但深受感动。整个六花阵都杀声震地,好似修罗炼狱。这个经验丰富的连西庇阿家都忌惮的军团试图列圆阵,因帕提亚马快而来不及,失败了。众人不怀生念,队伍被骑兵从背后冲乱,就乱七八糟作最后的战斗,却都笑嘻嘻的,因为他们在享受老兵的奢侈——和将军的友谊。铁甲骑从背后冲来,老将军所在的方阵被冲散,老将军被铁骑从后猛撞,一下子飞了出去,晕死在地,几个老兵毫不犹豫地扑上去,伏在他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遮护他。将军的友谊和畅销埃及的驴牌柳编小菜蓝一样,都是代价高昂的奢侈品,老兵们为了将军的友谊而付出生命,埃及的妇女们则为了驴牌柳编小菜蓝付出积攒了几年的私房钱,都心甘情愿,无悔无憾。成群的铁骑飞奔而过,后面又是大群的波斯弓骑,还站着战斗的埃及的战士们越来越少,倒下的则都被马践踏而死。

等老将军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战斗已经结束了,托勒密埃及也结束了。老将军傻傻地站着,望着遍地的死尸发呆。一个波斯弓骑远远望见这位最后的埃及战士,飞马奔来,弯弓欲射,忽又起了慈悲心,因为真正的勇士在逆境时,往往负隅而战如野兽,胜利之后,往往心怀慈悲,而懦夫则颠倒过来,逆境时丧失斗志,祈求慈悲,胜利后残虐妄为,毫无慈悲。这个波斯弓骑觉得这个老头年纪好大,只怕是个百夫长级别的人物,说不定还是工匠,也许有些值钱的技能,何况胜负已分,何必多杀,即使要杀,对这最后一个埃及老兵,也应该有点礼貌,便放下弓箭,以骑士礼仪挑战。他下马拔剑,站在这最后的埃及老兵面前,用不怎么溜的希腊语礼貌地说:“认输不杀,不认输,拿起剑来跟我打。”说起老将军的剑术,在实战中曾拔剑击败过西庇阿家的军团兵百夫长,非同小可,极其致命,可与斯巴达战士媲美。不过他已经输了,他承认这个骑兵原本可以在安全距离一箭射杀自己。胜负已分时,懦夫会耍赖,而真的勇士则承认失败。这位埃及顶级剑手愣了一下,弃剑认输。法理上而言,他已是这个骑兵的奴隶。

老将军骑着一匹被俘获的埃及马,跟在这骑兵后面,去帕提亚的营地。老将军光着头,华丽的科林斯式将军头盔早已被铁甲马撞飞,这个傻骑兵以为自己的俘虏顶多是个老百夫长。路上,骑兵用不怎么溜的希腊语问他有什么本事。老将军回答说:“会用柳条编筐子、篮子。”骑兵大喜,又觉察到这老头的希腊语是优美的雅典音,用词地道准确,非自己的洋泾浜可比,便问识希腊字么。老将军说识字。骑兵真是高兴坏了,说:“回帕提亚后,你可以教我儿子希腊语,还能给我老婆编柳条篮子。”又回头看看老将军的身板,又喃喃自语说:“其实农活也能再做十几年。”

在营地里,帕提亚的外交官认出了老将军。帕提亚的国王问那个骑兵:“多少钱肯卖?”那个骑兵向国王报了一个自觉公允的价格,周围的骑兵公议认为这个价钱有点黑心。那个骑兵不服气,辩解说:“这老头虽然年事已高,但健壮如牛,农活至少还能做十几年,而且会柳编,识字的。哪里黑心啦。”国王开怀大笑,数都不数,丢下一小口袋金币,好像是那价钱乘以一百或一千都不止,买下了老将军。

帕提亚国王礼遇老将军,请他用余生写回忆录,公正准确地记录埃及的战败。老将军同意了。帕提亚国王并非身边缺少游吟诗人,只是认为自家人写自家人的勇行,未免会有吹嘘的嫌疑,由来自敌方的勇士公允描述自己的胜利,一则更加有趣,二则不会被说自吹自擂,若那输家视角的公允描述对胜利者有所冒犯,那就更妙了,正好用来证明自家的王者胸襟。

老将军以质朴无华的老兵口吻,书写了他所经历过的那段历史,从埃及出发西征,偷袭成功,西庇阿家守备军团死战覆灭,被西庇阿家回师挫败,惨胜西庇阿家,在西庇阿家新战术前惨败,绞肉机一样无休止的消耗战一直写到托勒密埃及的最后一战。

老将军出生在亚历山德里亚,父亲是亚历山德里亚图书馆的一个平常抄写员,母亲则是图书馆的清洁女工。他自小也在图书馆抄写典籍,本意要子承父业。十八岁时,那时还是托勒密十二世在位的时候,在街上走,被不由分说抓去当兵,加入了第一批西征军。西庇阿家回师,西征军死伤极重,军官职位到处都是空缺,不知不觉,从小兵升到百夫长,竟又稀里糊涂升到军团长。他的军团在西征军中战斗力最强,让西庇阿家非常忌惮,被他弄得一度想弃档。西庇阿家的十星神将在家族会议中甚至发言说:“若把在强敌面前败而不溃,屡败屡战,顽强地不断给强敌造成严重损失也视为胜利,则这个埃及老将军其实也是当之无愧的十星神将。”最后竟又成为著名的历史学家,其著作在东方和希腊化世界都得到很高的评价。命运的安排真是谁也猜不透。

和平大约五年后,西庇阿家终于被共和国猜忌,突然接到元老院的命令,以莫须有之罪名,要求族长自裁,交出西班牙、阿非利加、塞浦路斯、巴利阿里、撒丁岛和全部军团、海军。似乎政敌的意图是以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的命令逼迫西庇阿家反抗,从而找到理由说西庇阿家是国贼。西庇阿家的族长出人意料地顺从,在西西里岛的海边小屋,召集老兵、百夫长们和全体家族成员,与众人一一告别,写下致元老院的遗书,遵元老院之命,以罗马短剑自裁。西庇阿家遵族长之令,交出一切,甚至连西庇阿家名都放弃了,全体改换姓氏,和一些老兵和百夫长一起,登上希腊商船,扬帆远航,退隐域外。共和国的元老院特使目瞪口呆地旁观了这一切,带着西庇阿家的十星神将族长亲笔所写的回答元老院命令的遗书,回到元老院宣读,即使西庇阿家最刻薄最恶毒的政敌都惊愕之余哑口无言,环地中海罗马化地区的人民皆对西庇阿家素然起敬,心怀歉意。手握重兵的尤利乌斯家和布鲁图斯家也接到了类似命令,因为没有十星神将,没有被要求族长自裁,这两家先是犹豫不决,在得知西庇阿家的做法和意大利的民心之后,便决定遵令卸肩兵权,以免被人认为不如西庇阿家。这两家不愿束手待毙,不久,两家族长联袂来到罗马,向人民发表演讲,责备元老院的恶行,谴责元老院背叛战功显赫的忠诚老兵,演讲得到人民的欢呼。在西西里岛的希腊贤人的建议下,尤利乌斯家和布鲁图斯家一起提议增强普选的平民议会的权力,抑制世袭的元老院。若换了别的时候,自己削权这种事情,元老院三百席至少两百五十席不愿意,另外三十席是喝醉了才愿意,十席是超级老狐狸,比如尤利乌斯家,知道你们肯定都不愿意,通过不了,我假装愿意,白赚罗马人民的爱戴,十席是死认理的呆子,比如西庇阿家,是真的愿意。这次面对愤怒的罗马人民,在尤利乌斯家的辩才无碍的族长演讲时,竟没有一个敢公然反对。人民因为西庇阿家族长的死而愤怒,谁反对,原来三百个人一起背的杀害罗马英雄的黑锅就他一个人背,虽说元老院的老狐狸们有时会喝醉,但黑锅最能醒酒。于是普选的平民议会扩权。尤利乌斯家和布鲁图斯家回到罗马。渐渐地,尤利乌斯家在平民议会中得到爱戴,布鲁图斯家则成为元老院的首领。这两家都人才辈出,一个个辩才无碍,机智过人,时而合作,时而争斗,有时为了私利,有时为了正义,就这样开始了罗马共和国新的篇章。

至于西庇阿家,因为战士家风,对族长的命令执行得好似军事行动一样彻底果决,其之离去,干净决绝,以至于当罗马人民后悔,非常想念他们的时候,却再也找不着他们了。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有很多传说,也有很多歌谣,但都没有实证。至于为什么西庇阿家的族长,身为无敌神将,拥有金盾金箭金剑金杠经验的无敌陆海军,竟会因为几个不入流政客的程序颇有瑕疵的胡乱疯狂的秘密决议而甘愿自裁,连反驳都不反驳,连复议都懒得申请,众人有很多猜测,各不相同。尤利乌斯家自称从神谕中得知:无敌神将在维纳斯的家乡塞浦路斯岛得到了来自维纳斯的神谕,看到了未来,也可能不是神谕,而是他直接见到了维纳斯,维纳斯请求他,扭转历史,拯救罗马也拯救和罗马的命运相缠相绕的维纳斯在人间的子孙——尤利乌斯家,若要以凡人的力量拯救,唯一的方法是自我牺牲。布鲁图斯家嘲讽尤利乌斯家的说法荒谬无稽,明显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当年海贼鸥军团的老兵和百夫长们则众口一辞地咬定都是因为亚历山德里亚图书馆:在西庇阿家族的神将带着海贼鸥军团攻破亚历山德里亚的时候,没有碰法老的金库,只搬空了亚历山德里亚图书馆的卷轴;在船上的时候,将军展阅那些卷轴,发现几卷非常奇异神秘的古代残卷,这些残卷上的内容,似乎深深影响了将军;但到底那些残卷上写着什么,百夫长们都看不懂,也没有想起来问将军;那些残卷被将军随身携带,据说在托勒密埃及覆灭后那一年,西庇阿家族在西西里岛开会,将军拿着残卷说服了整个家族,以女婿身份,成为族长;那之后有人传说,将军说服了整个西庇阿家族,决心履行为罗马的福祉流尽鲜血的战士誓言,只是不知道要起兵打哪里,也不见他征兵;西庇阿家族后来行事越来越奇怪,都是从走进那个图书馆开始的。

西庇阿家族长的遗骨连同他的伤痕累累的盔甲、盾牌还有很多缺口的罗马短剑被当作祭品,献给了西西里岛利利皮的雅典娜神庙,遗书则藏在罗马农神庙的圣地,皆至今仍存。遗书云:"西庇阿家族作为罗马共和国的老兵,为共和国南征阿非利加,西征西班牙,家中男丁全部上阵,血染阿非利加的沃土,杀人无数,只杀战士,未曾伤害百姓,生活质朴,未曾奢华,建造罗马大道,低税使商业繁荣,建造学院、图书馆,使罗马化的阿非利加和西班牙成为新的意大利,击败强大的托勒密寡妇国,和帕提亚结为友好的贸易伙伴,畅通了丝绸之路,罗马学者组成的使节团和罗马商团一直走到东土岐山。神谕说,可能无意中导致东土提前两千多年希腊化。其后果深远,诚非西庇阿家这样的凡俗武夫所能理解。也许维纳斯在人间的后代尤利乌斯家能够理解。如今天下已平,贸易繁荣,此诚商人、学者展翼之时,吾辈老兵,虽然粗鲁,亦知谦退。愿意将西班牙和阿非利加以及诸边镇及所有军团与海军移交共和国,全家退隐域外,以避军阀干政之讥,护吾祖先战士清誉。"

(弃档)